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鏡海。0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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鏡海。02

密道還是老樣子,粗糙、簡陋,安靜而幽密。無音在裏頭一邊走,一邊道:“如果泠千月沒在裏頭埋伏,就說明他並不知道這條密道的事情。倘若他知道,必定能猜出我們是從這兒逃跑。”她左右環顧,“那我們可得小心了。”

木瑤笑道:“放心,既然是密道,他也不可能大張旗鼓地埋伏下許多人。”

然而他們一直走到了佑子留下字跡的地方,都沒有發現任何異常。

泠千月沒有派人來,他應當不知道這條密道。

無音扯下一根幽火草,湊近到墻邊,以便能更加細致地查看墻上的字跡。她逐一掃過去,木瑤和蕭容與在其他地方尋找,找了片刻,無音搖了搖頭,道:“跟上次一樣,沒找出別的遺漏的信息。”

蕭容與用手在墻壁上一一摸排過去,全神貫註地感受著壁體之間細微的凹凸不同,過於傾入心思,反而沒聽到無音在說什麽。木瑤湊到了無音旁邊,手指拂過那句“燃幻漓以為鑰”,道:“她既然留下這句,說明她在這兒的時候,還停留在尋找鑰匙的步驟。”

“她在尋找幻漓花。”無音接道,揚起了手,“她在這兒找,幻漓花應該在此處!”

木瑤也揚起手,在無音手上一拍,開心擊掌:“感覺離我的鏡海看幻漓花海的夢想又邁出了一大步!”

“……”無音轉頭巡視起了壁道,“母親,不是我打擊你,你這也太容易打雞血了。”

“不是我吹,我覺得我人生三分之二的樂趣都來自於我的美好幻想。”木瑤嘻嘻笑道,“這叫提前享受夢想達成的快樂。”

“這裏。”蕭容與忽然輕喚了一聲。

無音和木瑤轉過頭去,看見他正將食指輕輕點進一個凹進去的小點中,那點的直徑也就一根食指大小,微凹,肉眼絕看不出,只有用手摸過,才能感受到它的異樣。蕭容與指上用力,往裏慢慢深入,食指逐漸推進那凹點,向壁內推進了約莫二分之一食指的長度,一股異響傳了過來。

哢、哢、哢——

有節奏的、仿似關節捏動的聲音,響了起來。

不是在某一處響起,而是四面八方,壁頂腳下、東側西側。

無音汗毛都要豎起,道:“觸碰了什麽機關了?”

蕭容與也四處張望,他將食指抽離出來,又低頭看那個已經凹進去許多的小點:“推到盡頭了,這應該是個機關,但不知招來了什麽。”

木瑤已經興奮地往壁道深處跑了:“我去別處看看!”

“你小心啊!”無音很是操心地看著她背影喊。

不一會兒,便又看見她噗嗤噗嗤跑回來的身影,邊跑邊喊:“太狠了,太狠了,竟然是火磷蟲!”

緊緊追隨在她後頭的,是一片覆蓋了壁洞的巨大陰影,隨著愈來愈近,那片陰影也逐漸進入了無音的視線,一大片頂著黃色甲殼的蟲子,正迅速往這邊移來。它們小小的殼上,還頂著一團更為小小的焰火。

“這……”無音轉身,拉著蕭容與就跑,邊跑邊喊,“母親,你快點!你快點!”

“我就在你後頭,你趕緊跑啦!”木瑤在身後喊。

這火磷蟲,其實沒毒,也咬不死人,但奇就奇在它身上的那團焰火,水澆不滅、土撲不熄,熊熊燃著,倘若燒到了人,那團火能在人受傷的那片皮膚下燒上好幾天,直教人痛苦難忍,且沒有任何辦法能撲滅身體內的火,唯有活活忍上數天,待它自己燃盡。

這麽大群火磷蟲,倘若被碰上,那不是全身上下,無一處不在起火?

太殘忍了!

這條密道的主幹道十分明確,寬敞且綴滿幽火草,直通外界。但它有許多小的路徑,毫無光亮,錯綜覆雜、盤織交錯。既然進來探尋了,必然也不會因為火磷蟲就輕易離開密道,無音拉著蕭容與,閃身跑進旁側的一條窄小甬道內,再轉頭看了看木瑤,確保她有跟上。

三人在這迷宮內奔來跑去,那群火磷蟲目標明確,就是追著他們跑,好似鐵了心想將他們趕出密道。無音累得氣喘籲籲,逐漸變成了蕭容與拉著她跑,木瑤在後頭喊:“小音音,你行不行啊,你別拖了容與的後退啊!”

到底誰是她娃!就因為蕭容與長得帥嘛,無音心裏翻了個白眼,努力提高步伐,以便能跟上蕭容與的速度。她跑著跑著,忽然一拍腦門,不對啊,這不是帶了小鳳過來嘛!

養兵千日用兵一時,此時不上更待何時。無音袖子一抖,將縮小的小鳳抖了出來,喊道:“鳳啊,你快,你快點吐冰,擋住它們。”

小鳳唧唧一聲,抖擻著身子逐漸變大,然後朝著他們的後方——亦即火磷蟲的前方,張開大嘴,長鳴了起來。暴風雪從它的嘴中席卷而來,嗚嗚呼嘯,逐漸在甬道之間形成了一道冰墻。

無音立刻癱軟了下來,坐在地上歇氣,道:“這是我最為自己培育妖獸自豪的一刻。”

蕭容與看她一眼,將手掌抵在了她後腦勺,使得她的腦袋不必直接枕在凹凸不平又硌人的墻壁上。

“哇,蕭容與,你好貼心啊。”無音受寵若驚,嘻嘻一笑,也將手伸了過去,枕在蕭容與腦後,“來,我也給你枕枕,我是個知恩圖報的人。”

他倆於是成了手臂互相交疊的姿勢,互相墊著雙方的腦袋。木瑤在旁邊看得嘖嘖搖頭,也癱坐下來,用袖子給自己扇風,邊扇邊道:“跑得熱死我了,這群火磷蟲溫度太高了,感覺跟進了火爐子裏似的。”她從懷裏掏出一顆草莓,丟向了小鳳,“謝謝你啦,小鳥。”

“唧!”小鳳張開嘴,吞進那顆草莓,驕傲地揚了揚頭。

木瑤又從懷裏掏出幾個橘子、一把瓜子、幾塊鳳梨酥,問他們:“吃嗎。”

“你怎麽帶了這麽多吃的!?”無音無力吐槽,“母親,你這是來度假的嗎,你怎麽不順便再帶個阿寵過來。”

“我帶這麽多吃的都能跑得比你快。”木瑤已經自己嗑起了瓜子,聲響清脆,“要不是你胖了,擋在我前面,我早超過你了。”

無音咂舌:“你自己胖擠不過去還賴我???”

“來來來,比手腕,看是我的細還是你的細。”木瑤擼起了袖子。

“我才不跟你比,我體型又跟你不一樣,你本來就是那種上半身瘦的人。”無音伸出了腿,“比腿啊。”

“這墻撐不了多久。”蕭容與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。

他一直密切註視著周遭的環境,此刻望著小鳳築起的那道冰墻,道:“火磷蟲的火焰溫度太高,過不了多久,就會把冰墻融化。”

那道冰墻本是清澈的冰晶藍色,現如今卻被密密匝匝緊貼在另一面的火磷蟲們,染成了一道黑紅的火色。水滴從冰墻上緩緩流下,地面已積了一小灘水。

他們這一回被火磷蟲追著跑了許久,算算時間,也該是子夜了。

無音打了個呵欠,道:“我們趁現在養精蓄銳一番,待會繼續跑。”

木瑤又給小鳳丟了顆果子:“咱們小鳳不能再給冰墻加厚一點嘛?”

“這太耗費它體力了。”無音解釋,“就像咱們跑久了會精疲力盡,它築完這道墻,短時間內沒辦法再繼續築了。”

正說著,本是陰暗無光的隧道另一端,忽然出現了幽幽的紅光。

那光影影綽綽,像是從地底下蔓延上來,先微亮,進而光勢漸大,仿佛搖曳的紅色鬼火。在這團團簇簇的赤光之中,逐漸浮現出一些彎彎繞繞的線條,好似有人在提筆畫畫,那看不見的筆在光裏筆走龍蛇,逐漸勾勒出了一朵花的輪廓。

“幻漓花!”木瑤驚叫了起來。

她立刻起身,跑去查看,手伸過去,卻在空中抓了個徒勞。

幻漓花虛無縹緲,只可遠觀、不可褻玩。

“幻漓花!”木瑤轉頭看著無音他們又喊了一聲,就像小孩子在強調什麽不得了的寶物。

無音看得怔怔的,眼中滿是妖嬈搖曳的重瓣紅花,道:“原來真的有幻漓花……”

原來,幻漓花是會在特定的時間,比如此刻的子夜時分,綻放在這個密道裏嗎。

無音也走了過去,伸手在花瓣上摸了摸,什麽都沒摸著,又低頭去聞,並沒有以為的淡淡香味。木瑤在旁邊很是興奮,抓著無音肩膀搖了搖,笑道:“無音,幻漓花誒!”

“嗯。”無音應了她一聲,開始思索,“可是……要怎麽才能燃燒它呢……”

連摸都摸不著,怎麽燒?

木瑤兩指並攏,指著空中,用力一點,在浮空之中召出了一團火焰。但那火焰與幻漓花重疊在一起,互不幹擾,火焰空空自燒,花朵幽幽搖曳。

“果然……”木瑤有些洩氣,“普通的火根本點不著這花。”

蕭容與看了眼重重疊疊趴在冰墻之外的大片火磷蟲,若有所思道:“火磷蟲出現在這個密道裏,不會沒有原因。”

“一方面,它們可能是想趕走闖入密道且觸發機關的人,阻止他們前往鏡海。”他稍作沈吟,“另一方面,也許它們正是同鏡海息息相關的關鍵所在。它們身上的火……說不定可以燃燒幻漓。”

“可以試試。”無音點點頭,表示讚同。

“把這面冰墻破壞掉,然後我們跑,火磷蟲追著我們,必定會經過這些幻漓花。”她話音剛落,不帶猶豫,直接朝著冰墻一腳踹了過去。

腳上註了靈力,這一踹,直接將冰墻踹出了一個大窟窿。小鳳在旁邊心痛地叫了一聲,很是不滿自己嘔心瀝血的傑作被破壞。但它也只來得及叫一聲,下一秒,火磷蟲蜂擁穿過大洞,迅速爬了進來,小鳳害怕地一個旋轉,縮成了一只小小鳥,藏進了無音袖子裏。

三人朝著幻漓花的方向迅速奔跑,密密匝匝的火磷蟲仿佛一條燃燒著火焰的河流,迅速淌過密道,追逐而來。它們前赴後繼地往前爬,經過了幻漓花。

空中忽然燃起了巨大的、足足燒至壁頂的藍色火焰。

繼而,這道火焰愈來愈大,幻漓花逐漸消失、火磷蟲逐漸消失,藍色的火焰逐漸擴寬,成了一道藍色的門。

門上燃著熊熊烈火,門內蒙著一層濃厚的霧。

什麽也看不見。

無音盯著這道門,怔怔道:“那邊是……鏡海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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